略阳西汉嘉陵道

王自立　刘建福

    陕西略阳是西汉元鼎六年（前111年）建县的，始称沮县，治在距今略阳县城东南44公里（解放初邮路62.5公里）外，汉江北源沮水（也称黑河）旁，即今勉县茶店镇。《陕西通志·建置》谓：“略阳县，西汉武都郡沮县。”又谓：“沮，属武都郡，汉武都郡沮县也，沮县废基在略阳县东120里沮水河侧”注⑴。《中国地名大辞典》“沮县”条也谓：“汉置，晋永嘉县废，故城在今略阳县东110里。”历代《陕西通志》、《汉中府志》、《略阳县志》以及《陕西地理沿革》等等，也肯定了这一论断。
    但据我们考证，略阳建县之始不止一个沮县，还有一个县级建置叫嘉陵道。虽然《词源》《辞海》等世界瞩目的大型工具书及通、府、县志等只字未提西汉建县有个嘉陵道之事，嘉陵道似乎消失被遗忘，可《汉书》中却记载的明明白白。
    《汉书》武帝记·载：“元鼎六年（前111年）冬十月，发陇西，天水卒十万人，遣将军李息，郎中令徐自为征西羌，平之,……以为武都郡。”同书地理志载：“武都郡……县九：武都、上录、故道、河池、平乐道、沮、嘉陵道、循成道、下辨道。”
    九县中有县四、道五，现在地方史志认同的有两个属今陕西，即故道（今凤县、两当），沮县（今略阳、勉县），其余县道都似属今甘肃省，与陕西无关，但事实并非如此，九县中还有嘉陵道属今陕西略阳。
    我们说嘉陵道是今略阳，其依据是：
    其一，西汉建县，县道同级，不同的是“有蛮夷曰道”注⑵，原来西汉在少数民族聚居地所置的县称道。嘉陵道应有少数民族聚居，略阳古代为氐羌族聚居地。马长寿先生谓：氐羌族曾聚居于“陇坻之南，巴蜀之北，西汉水流域”注⑶。《南史·武兴国（治今略阳）传》，记氐人的婚姻和文化曰：“婚姻备六礼，知书疏。”《仇池国志·武兴国》载：“景明四年（503）魏梁州氐杨作乱，羊祉持节为梁州军司讨叛氐，卒军同武兴氐族作战。五月，大破氐众，斩首千计。”
    清·雍正《陕西通志》卷三·建置载：“兴州（治今略阳）战国时期为白马氐之东境。”白寿彝总主编的《中国通史》·04卷第五节“氐与羌·氐”中谓：“氐与羌是我国古代历史悠久的关系密切的民族，氐族的原始分布地在今甘肃东南、陕西西南、四川西北地区。”又谓：“沮、嘉陵道皆为氐族所居。”注⑷《汉中地区志》载：“略阳县古代为氐羌地，称白马氐。”“南北朝时，氐羌杨氐‘武兴国’政权世居地” 注⑸。
    其二,《汉书》卷十九·百官公卿表载，西汉置县，“大率方百里”。其半径应为50里。沮县距今略阳半径120里，超70里，一个沮县的管辖范围囊括不下今略阳之中、西、南、北大片地域。《汉中地区志》卷一·行政建置·第二节“建置考之废县考”中，两处提及沮县。①勉县境内沮县：“辖区为今勉县土关铺以西地区及略阳县东部。”②略阳境内沮县：“辖地今略阳县东部”。此足以证明，沮县并不包括今略阳县的中、西、南、北部。那么三国诸葛亮派陈式兴建的武兴城（今略阳县城）及其中西南北大片地域，又该是隶属于西汉武都郡五道四县中的哪个道县呢？显然，非嘉陵道莫属。
    其三，嘉陵道辖境，应在嘉陵江沿线，傍今嘉陵江。《水经注》载：西“汉水南入嘉陵道而为嘉陵水” 注⑸。《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》“嘉陵江”条载：“嘉陵江合西汉水与白水江而成，南入嘉陵道为嘉陵水，今江名本此。西南流至略阳县北与西汉水汇。” 又该书“白水江”条载：“白水江即故道水，经略阳北百三十里白水江铺为白水江”注⑺。《词源》“嘉陵江”条载：“水名，古称西汉水，南入嘉陵道而为嘉陵水，江名由此而来”注⑻。其实，“西汉水古称嘉陵水”或“嘉陵水古称西汉水”之说，均不准确。西汉水又称犀牛江，当地人也称西淮水，至今仍称西汉水；而故道水仍应称故道水。源于今天水市平南镇阳坡村的西汉水是自西北流向东南，故道水源偏东自东北流向西南，到今略阳（西汉时之嘉陵道）两水交汇后，才入正南向今之四川流去。入四川境后又偏东南流向重庆汇长江。两水交汇点至今仍在略阳县徐家坪镇两河口村。
     其四，《徽县新志》（民国十五年版），在沿革中标明了西汉武都郡五道四县的方位，提到“沮”谓：“以水名，今略阳县东。”“嘉陵道”谓：“西汉水故道水合而南出为嘉陵道，今略阳也” 注⑼ 。《二十六史大词典》“嘉陵道”条载：“西汉置，治今甘肃省徽县东南，陕西略阳东北，东汉废”注⑽。《中国历史大辞典》“嘉陵道”条载：“西汉置，治今甘肃徽县，陕西略阳县一带，东汉废”注⑾。白寿彝总主编的《中国通史》也谓：“沮（治今陕西略阳东）、嘉陵道（治今陕西略阳东北）。”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标明嘉陵道在今略阳境内。注⑿
查今甘肃徽县乃西汉时之河池。今徽县东南也即略阳东北一大片地域，包括虞关和李白《蜀道难》中“青泥何盘盘，百步九折萦岩峦”的青泥岭，即杜甫入蜀时经过的“泥功山”，古时均为兴州长举县辖境，元·至元十二年（1275），废长举县，才将这一部分划入徽县属。
    其五，《华阳国志校补图注》注⒀将嘉陵道位置定于今甘肃礼县，是认同了臧励和等先生之说。臧励和等编著的《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》在“礼县”条谓：“汉嘉陵道地，后汉为上录。”可是同书“嘉陵道”条又谓：“汉置，后汉省，故治在今成县西北。”同书“上录”条谓：“汉置，故治在今成县西南。”同一书，时而将嘉陵道位置定于今礼县，时而又置定于成县西北；将上录时而定置于今礼县，时而又从礼县迁置于今成县西南。似此说法不一，究竟那一提法准确、可信呢？其实成县之西北和西南，分别为西汉时的下辩道和平乐道。而西汉时的上录在下辩道的西南，平乐道的正北，今成县正西。《中国历史地图集·西汉时期益州刺史部北部》标明：西汉益州刺史部北部之北端，以今西和县为界，将礼县标入凉州刺史部，不属西汉武都郡。
     其六，有谓：嘉陵道在今广元以下之四川境内。查广元以下确实有过嘉陵道的建置。清代，曾在今四川东北置辖三府，即保宁、顺庆、潼川的嘉陵道；民国初也曾置属四川省，治阆中，辖广元、阆中、南充、西充等二十六县的嘉陵道。本文提到的是2119年前，西汉初置的嘉陵道（县级），属益州刺史部北部，不是益州刺史部中部，不在今四川的东北部，只能是今略阳。
     综上，我们认为：西汉嘉陵道，是县名，即今略阳县；是水名，即至今略阳才始称嘉陵江和嘉陵江运的一段古航道；是道路名，即周、秦、汉、唐、宋间连接秦陇蜀的大官驿道，即故道（也称陈仓道）与金牛道之间的一段古栈道。

⑴《陕西通志》，清·雍正十二年二月，硕色、刘于义等纂。

⑵《汉书·卷十九·百官公卿表》

⑶《氐与羌》，马长寿遗著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6月版

⑷《中国通史》，白寿彝总主编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4月版

⑸《汉中地区志·卷三十四·县市概况》，郭鹏主编，2005年8月，三秦版。

⑹《水经注·二十·漾水》，魏·郦道元著

⑺《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》，臧励和等编，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，1931年5月初版，1982年11月重印

⑻《词源》，商务印书馆编辑部等编，1989年3月北京第三次印刷

⑼《徽县新志》，民国十五年版

⑽《二十六史大词典》，冯涛等五人主编，九州图书出版社，1999年1月版

⑾《中国历史大词典》，郑天挺等三人主编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2000年3月版

⑿《中国历史地图集·西汉时期·益州刺史部北部·武都郡》。中国地图1997年电子版，主编：王全国，程序设计：陈成永、陈光宇,书号ISBN7-980013-01-8/K001

⒀《华阳国志校补图注》，任乃强主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