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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汉水,又名犀牛江,是嘉陵江西侧重要支流,流域面积10100平方公里,河长279公里。据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撰《水经注》记载:“漾水出陇西氐道县嶓冢山,东至武都沮县为汉水。”又引阙云:“汉或为漾。”足以证明西汉水发源于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西秦岭的齐寿山(古名嶓冢山),自天水市秦州区流经齐寿乡、平南镇、天水镇,进入礼县流经盐关镇、祁山乡、永兴乡、城关镇后折转向南,流经石桥镇、江口乡、龙林乡,于雷坝乡急转向东,进入西和县、成县,然后从陕西省略阳县西淮坝镇和徐家坪镇注入嘉陵江。
位于西汉水下游118平方公里的西淮坝镇自然呈四山环抱的盆地形地貌,秦陇文化和农耕文明在这里相互交融,氐羌民族风情至今留存在人们的生活中。悠悠西汉水穿镇而过,不但灌溉了春种秋收的千亩良田,使这里成为略阳西部粮仓,而且人们在长期的生产、生活和劳动中创造出了丰富的音乐财富,孕育出了自古至今生生不息、口耳相传、旋律优美的羌族山歌、情歌、风俗歌、时令歌、酒歌、劳动歌和算术歌等山歌以丰富多彩的形式源远流长,经久不衰,深受百姓喜爱。
山歌是中国民歌的基本体裁之一,是常年居住在深山密林中的人们在劳作闲暇闲时唱的歌曲。其特点是节拍节奏较为自由,旋律起伏较大,歌词上下句结构和对偶句子多。按内容和形式可分为劳动山歌和抒情山歌两种,多在劳动场合或山间野地里唱,它流传广泛、数量极多、风格多样。人们一般干啥活就唱啥歌,如赶牛耕地就唱《牛山歌》,割麦时就唱《割麦歌》等。
例如《牛山歌》唱词有:
赶早耕地才上坡,
两头公牛角打角。
笨牛打架为草坡,
贤妹争吵争小哥。
《割麦歌》唱词有:
青稞大麦两头尖,
黄杨木扁担两头弯。
麦子要黄都黄了,
没人给你帮忙了。
情歌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和社交活动时所唱的歌曲,俗称“花儿”。按传统说法,男歌手称女情人为“花儿”,女歌手称男情人为“少年”故称“花儿与少年”。歌词多用比喻手法,即兴编词,男女对唱,声音高亢舒长,纯真甜美,委婉动人,男女之间相互表达爱慕之情,具有独特的格律。
例如旧情歌《郎戴帽子姐出钱》,其唱词有:
草帽子来顶顶圆,
郎戴帽子姐出钱。
郎戴帽子图人哩,
姐出钱来图名利。
新情歌《嫁郎不嫁干部郎》,其唱词为:
嫁郎不嫁干部郎,
一年四季守空房。
三不打四回来了,
抱回一堆脏衣裳。
风俗歌主要是祭祀、葬礼和婚礼时唱的歌,多以反映民俗、传统礼仪等内容为主。祭祀歌一般由民间阴阳先生搭灵堂做道场念唱经书,连说带唱,曲调单纯低沉,抚古追今,劝人劝世,寄托哀思,如《二十四孝歌》中唱到:
丁兰刻母反行孝,王祥为母卧寒冰。
孟宗哭出冬月笋,郭巨埋儿天赐金。
还有一种风俗歌就是以歌伴舞的羊皮鼓,俗称端公戏或傩戏。羊皮鼓多用上等羊皮制作成圆扇形手鼓,用竹板敲打出不同节奏并伴以固定唱腔,多用于庙会设坛祈福禳灾还神愿等仪式。羊皮鼓分文坛和武坛两种,文坛就是三名鼓手身穿八卦衣坐在坛前连打带唱。武坛则是三名以上鼓手手执羊皮鼓边唱边舞,勾肩搭背,挤眉弄眼,相互配合舞蹈动作。其唱词有:
羊皮鼓儿二面光,
老爷不喝浆水汤。
主家杀猪又宰羊,
男有功名女贤良。
时令歌同样具有“花儿”的明显特点,多以记述二十四节气中五谷杂粮和各种花草树木生长开花结籽为主。第一种是以记载一年四季每月常开常见的花儿为题,提示人们记住每个月份花儿的颜色和与之合辙押韵的历史故事。
例如《十二月花》中的唱词为:
正月里看灯花儿打头开,人为财来雕为食,
蜜蜂子因为采花死,赵巧因为送灯台。
二月里杨柳开花喜纷纷,杨六郎困在幽州城,
一无粮草二无兵,阵阵不离穆桂英。
三月里菜籽花开遍山黄,磨房受罪李三娘,
卧龙岗上诸葛亮,英雄豪杰楚霸王。
四月里石榴开花满树红,攻打北京李自成,
李自成来李闯王,崇真王逼死在梅山上,
五月里豌豆开花叶儿圆,刘备勒马斩貂蝉,
皇叔斩了貂蝉女,张飞哭的泪连连。
六月里莲子开花顺水长,杨宗保绑在辕门上,
六郎要斩杨宗保,穆桂英救他早回乡。
七月里芝麻开花节节高,赵匡胤大战东江桥,
郑子明与他同结拜,八宝莲花空中绕。
八月里秋荞开花遍山白,过江吊孝秦雪梅,
家里丢下二爹娘,一心要见吊孝郎。
九月里黄菊花开叶儿尖,韩相子出家要修仙,
家里丢下林英女,一心要上终南山。
十月里竹子开花把把长,数过焦赞有孟良,
扰乱天下潘仁美,镇守乾坤八贤王。
冬月里冬青开花雪里藏,雪里生下杨五郎,
五郎贪生他怕死,五台山上为和尚。
腊月里梅开花串串红,文治武功李世民。
玄武门上打一仗,秦琼敬德撑乾坤。
另外还有一首具有明显“花儿”特点的种花和卖花的山歌《梅香进花园》,其唱词有:
正月里是新年,梅香进花园,
手把花树两眼泪涟涟。
二月里二春风,花儿土里生,
叫一声梅香担水把花喷。
三月里正清明,花儿才长成,
叫一声梅香用土把花壅。
四月里四月八,花儿搭成架,
叫一声梅香篱笆把花扎。
五月里五端阳,花儿长过墙,
叫一声梅香隔墙把花望。
六月里天气大,晒死牡丹花,
幺女子出来就把梅香骂。
七月里七月七,花儿挑担里,
挑在洛阳桥上二面立。
八月里八月半,花儿挑两担,
挑在洛阳桥上二面转。
九月里九月九,钱儿卖到手,
叫一声梅香收拾往回走。
十月里十月间,花儿回了山,
叫一声梅香来年进花园。
第二种是莲花落。是一种说唱兼有的山歌,用方言单独和多人均可演唱,其内容多以扬善惩恶、吉祥纳福为主,委婉动人,通俗易懂,生动风趣,具有寓教于乐,淳化民风之功能。例如《莲花落·进状元》中的唱词有:
正月要唱正月莲,家家户户过新年,
人家过年敬先祖,我们过年进状元。
二月要喝二月莲,抱子抱在父母前,
一抱大哥为丞相,二抱二哥进状元。
三月要唱三月莲,清明它在谷雨前,
人家挂坟敬先祖,我们挂坟进状元。
四月要唱四月莲,蚕儿口里吐丝棉,
青蚕吐丝黄蚕咽,织下绫罗进状元。
五月要唱五月莲,五子龙头在江边,
四海龙王江边绕,龙子龙孙接状元。
六月要唱六月莲,六月阳坡(太阳)火连连,
三伏天气暑难挡,搭把黄伞接状元。
七月要唱七月莲,七月秋水好行船,
二十四把花花扇,手把船舱接状元。
八月要唱八月莲,八十老儿在门前,
八十老儿门前坐,老少不论接状元。
九月要唱九月莲,九月菊花开满园,
先摘一朵头上戴,再摘一朵接状元。
十月要唱十月莲,金童端水在床前,
快叫大姐来洗手,二姐洗手接状元。
冬月要唱冬月莲,冬青开花结籽圆,
摆起桌子设香案,三叩九拜迎状元。
腊月要唱腊月莲,十二状元都团圆,
十二状元团圆了,荣华富贵万万年。
酒歌是婚丧嫁娶等请客待客饮酒时唱的歌,节奏缓慢而旋律优美,声音高亢,拖腔婉转,一杯酒一个历史故事,具有典雅朴素的优美风格。如《十三杯子酒》、《十杯子酒》、《五杯子酒》等。《十三杯子酒》的唱词为:
一杯子酒儿正月正,朱洪武打马下南京,
保驾将军胡大海,伴驾才是常遇春。
二杯子酒儿龙抬头,苏旦妃造起摘星楼,
贾氏夫人坠楼死,黄家父子反出头。
三杯子酒儿桃花红,三国英雄赵子龙,
长板坡前保幼主,万马营中逞英雄。
四杯子酒儿逢朝阳,东吴娘娘去采桑,
眼下设下牢笼计,桑园脚下受遭殃。
五杯子酒儿五端阳,刘秀十二走南阳,
马武姚期双救驾,二十八宿闹宛阳。
六杯子酒儿热芒芒,山西有个赵玄郎,
姊妹二人同结拜,千里路上送京娘。
七杯子酒儿正立秋,杨广观花下扬州,
他要扬州观花去,万里江山一担丢。
八杯子酒儿秋风凉,程咬金斧劈老君堂,
敬德他把白袍访,单雄信能死不投唐。
九杯子酒儿九重阳,李逵下山接宋江,
梁山一百单八将,一个更比一个强。
十杯子酒儿小雪寒,曹操领兵下江南,
孔明他把东风祭,东风一起伤孙权。
十一杯子酒儿小阳春,庞涓设计害孙膑,
一夜设下千条计,邹忌爱钱丧残生。
十二杯子酒儿满一年,刘关张结义在桃园,
徐州一仗打失散,古城相会又团圆。
十三杯子酒儿闰一月,潘仁美设计害杨业,
杨六郎上京告一状,南清宫遇见八贤王。
《十杯子酒》是以中国民间“梁祝化蝶”故事为题材的酒歌,其内容主要是梁山伯到祝家庄访友,在女扮男装的贤弟祝英台家中做客,祝英台实情相告,劝梁兄喝完十杯酒后另寻姻缘的过程,其唱词为:
一杯子酒儿起,奉与梁兄弟,
眼泪滴在杯子里,实话都不提。
二杯子酒儿喝,叫声梁兄哥,
想起当年你和我,心上如刀割。
三杯子酒儿三,梁兄听我言,
珍珠汗衫脱一件,别处求姻缘。
四杯子酒儿双,梁兄进书房,
高照明灯看文章,莫把奴思想。
五杯子酒儿中,奉与梁相公,
你在西来我在东,婚姻一场空。
六杯子酒儿六,戒指六打六,
金丝缠来银丝扭,情丢意不丢。
七杯子酒儿七,梁兄你回去,
回去说个美貌妻,我来恭贺你。
八杯子酒儿多,梁兄听我说,
自从杭州离了学,相思过生活。
九杯子酒儿九,拿住梁兄手,
你是我家好朋友,常在我家走。
十杯子酒儿归,梁兄把壶推,
酒喝千杯是一醉,不喝这一杯。
《五杯子酒》主要说的是一个读取功名的秀才去亲家母家喝了五杯敬酒的过程,唱词一般三句为一段。其唱词有:
书生风流一十八,怀里揣上二份茶,一心走姐家。
进的门打一躬,怀里掏出茶二分,礼轻仁意重。
公婆出来忙回礼,这个客人在那里,我咋认不得。
姐儿绣房忙搭话,这是我的干亲家,孙娃子拜已给他。
姐儿收拾忙泡酒,公婆提刀把鸡杀,不能慢待他。
黑漆桌子四四方,四把椅子四面镶,碟子摆中央。
一席盅子摆八个,象牙筷子摆八双,忙把壶提上。
一杯子酒儿进门来,手提银壶子把酒筛,亲哥你那里来;
二杯子酒儿要我斟,我问客人何贵生,二人打老庚;
三杯子酒正酸酸,客人你别嫌我酒儿酸,人好水香甜;
四杯子酒儿竹叶青,手拿扇子扇郎身,扇不上郎的心,
左手给你扇扇子,右手扯手巾,满脸笑盈盈;
五杯子酒儿正五杯,客人忙把壶来推,只喝这一杯。
劳动歌是羌族历史上最早的歌,歌词中多以“咳、哎、哟”等衬词,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《锣鼓草》,它主要是在集体劳动中以催工催活、提神醒脑、加快劳动节奏而又让人心情愉快的一种歌曲,曲调高亢激奋,节奏沉稳有力,调式调性变化频繁,一领众和或众人齐唱,变化多端。比如在集体锄地薅包谷草时,为了队形整齐,拉开畔子加快进度,提高效率,专门安排2-3人手执锣、鼓等乐器,即兴自编自唱一些诙谐幽默的山歌,活跃紧张的劳动气氛,如见有因出工不出力而掉队的成员,锣鼓手便把乐器置其身后连打带唱,用鼓励和批评两种唱词催促落后者迎头赶上,达到提高劳动效益的目的。我县的西淮坝镇、马蹄湾镇等地都非常盛行锣鼓草,其唱词有:
先进分子落后了,
眼看成了大草包。
你不攒劲我不走,
好像老娃守死狗。
畔子拉齐不落后,
晚上招待有酒肉。
(注:“老娃”即乌鸦)
算术歌是巧妙的把九九乘法口诀编成一个个历史故事或民间传说,意境妙趣横生,唱腔朗朗上口,让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们在优美的山歌旋律中学会简单的算账口诀,其唱词如下:
一九算来整一九,宋王大破杨柳州,
包爷坐了开封府,日观阳间夜管阴。
二九算来一十八,刘全阴司去进瓜,
把瓜进在阴曹地,借尸还魂李翠莲。
三九算来二十七,孟姜女儿送寒衣,
寒衣送在长城里,哭倒长城十万里。
四九算来三十六,杨门虎将闯幽州,
杨门忠烈保家邦,镇守三关杨六郎。
五九算来四十五,九龙山前活埋母,
韩信埋母拜大将,乱棍打死在未央。
六九算来五十四,和尚抢占相国寺,
皇家寺庙和尚占,随带和尚四百三。
七九算来六十三,平贵下了西凉川,
家里丢下宝钏女,五家坡前又团圆。
八九算来七十二,大闹天宫孙猴儿,
取下真经唐三藏,惹下祸患孙悟空。
九九算来八十一,洞滨他把牡丹戏,
洞滨戏住牡丹精,八仙过海显神通。
总之,西汉水流域的山歌如同西汉水一样缠绵悠长,世代相传,社会各界对民间山歌充满了浓厚兴趣。特别是自2012年我县大力实施党建阳光雨露计划“文化引领”工程以来,已有一大批民间原生态的山歌被挖掘整理,传承传唱,使这些“藏在深山人未知”的文化资源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。让我们以时不我待的精神和只争朝夕的激情,大力挖掘整理传承具有地域特色的山歌,让略阳山歌在凝聚人心、鼓舞民心、增强群众自我发展自信心的过程中放射出时代光芒。
作者简介:梁景泉,汉族,生于1971年8月,陕西省略阳县郭镇人,大专文化程度,1989年10月参加工作,中共党员。长期从事农村基层工作,历任镇政府文书、团干、组织员、纪委书记、乡镇长、镇党委书记。民间文艺爱好者,民间说唱艺术传承人,现为略阳县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。